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鐵圍山叢談卷第三

  孟翊有古學而精於易。魯公重之,用為學官。嘗謂公言:「本朝火德,應中微,有再受命之象。宜更年號、官名,一變世事,以厭當之。不然,期將近,不可忽。」魯公聞而不樂,屢止俾勿狂。 【 吳本云「遽止之」。】 大觀三年夏五月,天子視朔於文德殿,百僚班欲退,翊於班中出一軸,所畫卦象赤白,解釋如平時言,以笏張圖內,唐突以獻。上亦不樂,編管遠方,而翊死。明年夏,彗星出,改元政和,時事稍稍更易。當是時,人疑為翊之言頗驗。其後十七年金人始寒盟,十八年乃有中興事。

  太上皇帝端邸時多徵兆,心獨自負。一日呼直省官者謂之曰:「汝於大相國寺遲其開寺,時持我命八字往,即詣卦肆,問以吉凶來。第言汝命,勿謂我也。」直省官如言,至歷就諸肆問禍福,大抵常談,盡不合。末見一人,窮悴藍縷,坐諸肆後。試訪,曰:「浙人陳彥也。」直省官笑之黽勉,又出年命以示彥。彥曰:「必非汝命,此天子命也。」直省官大駭,狼狽走歸,不敢泄。翌日,還白端王。王默然,因又戒訪: 【 句誤,別本作「因又致飭」。】 「汝遲開寺,宜再一往見。第言我命,不必更隱。」於是直省官乃復見彥,具為彥言。彥復咨嗟久之,即藉語顧直省官曰:「汝歸可白王:王,天子命也。願自愛。」踰年,太上皇帝即位,彥亦遭遇,後官至節度使。

  陰陽家流窮五行術數,不得為亡,至一切聽之,反棄夫人事,斯失矣。是以古之人行道而委命,不敢用億中以為信也。先魯公生慶歷之丁亥,月當壬寅,日當壬辰,時為辛亥。在昔幼時,言命者或不多取之,能道位極人臣則不過三數。及逢時遇主,君臣相魚水,而後操術者人人爭談格局之高,推富貴之繇,徒足發賢者之一笑耳。大觀初改元,歲復丁亥,東都順天門內有鄭氏者,貨粉於市,家頗贍給,俗號「鄭粉家」。偶以正月五日亥時生一子焉,歲月日時,適與魯公合,於是其家大喜,極意撫愛,謂且必貴。時人亦為之傾聳。長則恣聽其所欲為,豕雞走犬,一切不禁也。始年十七八, 【 別本無「七」字。】 當春末,攜妓多從浮浪人,躍大馬遊金明,自苑中歸,上下悉大醉矣。馬忽駭,入波水中, 【 吳本「波」作「大」。】 浸而死。

  蜀人謝石,宣和歲壬寅到輦下,以術得名。善相字,使人書一字,即知人之用意,以卜吉凶,其應如響,遂得榮顯。時宣和七年,亟求歸,臨別語吾曰:「石受恩者至今,以武弁獲美官,猶衣錦,念無以報公德,惟有相字之術。誠無人,獨可以傳公。公其受之。」時吾得罪偃蹇,自揣決不能慎口誨果,更資以吉凶他術, 【 吳本無「誨」字、「果」字。】 是益取禍。故謝之,不肯聽石。石又語吾曰: 【 別本作「不肯聽,後又語吾曰」。】 「自是天下其亂矣,獨蜀猶尚在,二十年外則不知也。是時語公,期蜀中相見。」吾更默不敢答,未幾流貶,俄中原傾覆。 【 吳本「俄」作「頃」。】 後二十有一年,吾在鐵城,因故人有帥成都者得寓書,遂與石通寒溫。則二十年外期相見者如是乎?然巧發奇中,殊有懽,故特疏其二三事於後。始石居市邸,人有失金帶者,書一「庚」字以問石,石曰:「汝有所失乎?必金帶也。然我知其人三日內始出。」 【 別本「始」作「便」。】 果如期出。魯公知而召之焉,書一「公」字。石曰:「公師位極人臣,福壽若此,不必問所問吉凶。 【 別本作「必非問吉凶」。】 但表某微術者,公師當少年時嘗更名爾。」魯公笑而頷之。吾最晚生,蓋不知此,然雖伯氏樞府為長,且亦不知也。太上皇聞而密俾之,嘗為書一「朝」字,命示之。 【 吳本云「太上皇聞而密使人書一朝字,命示之」。】 石曰:「此非人臣也。我見其人則言事。」詢何自知,石曰:「大家天寧節以十月十日生,此『朝』字十月十日也,豈非至尊乎?」上喜,乃召見。石有問輒中,且令中官索東宮書一字來,乃以「太」字進。又問石,石曰:「此天子也。」左右為大懼。上詢謂何,石曰:「『太』字點微橫,此必太子也。他日移置諸上,豈非『天』字耶?」上以金帶賜之。後聞石貶官在成都,時國步艱難,詔天下科舉分路類試,而四川士子萃於錦官。石曰:「我能知蜀中魁也,且亦知試題。」於是儒生之好事者,合醵金錢若干,俾石書所試題,又書上七人科第名氏,共緘識之。及榜出,取所書開視,無一不驗。大凡石能道人胸腹閒意所求望,與人決禍福吉凶,加勸戒以道理,縱橫罔測。今歲益久矣,不知其存亡。

  元豐末,叔父文正知貢舉。時以開寶寺為試場。方考,一夕寺火大發。魯公以待制為天府尹,夜率有司趨拯焉。寺屋皆雄壯, 【 別本「皆」作「既」。】 而人力有不能施,穴寺廡大牆,而後文正公始得出,試官與執事者多焚而死。 【 案文獻通考云「點檢試卷官翟曼、陳方、馬希孟焚死,吏卒死者十四人」。】 於是都人上下唱言:「燒得狀元焦。」及再命試,其殿魁果焦蹈也。 【 別本作「焦韜」。】

  政和末,王安中驟遷中書舍人,往謝鄭丞相居中。謂曰:「君作紫微舍人,首草者何人詞耶?」安中答:「適一番官誥命爾。」鄭丞相曰:「若爾,君必入政府。居中聞前輩言,入紫微為舍人,首草番官誥詞者號利市,必預政柄。居中當時亦是。蓋數已驗,君其入二府乎?」後果然。

  昔江南李重光,染帛多為天水碧。天水,國姓也。當是時,藝祖方受命,言天水碧者,世謂逼迫之兆。未幾,王師果下建鄴。及政和之末復為天水碧,時爭襲慕江南風流,然吾心獨甚惡之。未幾,金人寒盟, 【 吳本「寒」作「敗」。】 豈亦逼迫之兆乎?

  政和以後,道家者流始盛,羽士因援江南故事,林靈素等多賜號「金門羽客」,道士、居士者,必錫以塗金銀牌,上有天篆,咸使佩之,以為外飾;或被異寵,又得金牌焉。及後金人之變,蓋酋長 【 別本作「州郡酋長」。】 皆佩金銀牌為兵號,始悟前兆何不祥也。

  洛陽古都,素號多怪。宣和閒,忽有異物如人而黑,遇暮夜輒出犯人。相傳謂掠食人家小兒,且喜齧人也。於是家家持杖待之,雖盛暑不敢啟戶出寢, 【 吳本無「出」字。】 號曰「黑漢」。繇是亦多有偷盜姦詐而為非者,踰歲乃止。此五行志所謂「黑眚」者是也。不數年,金國寒盟,遂有中土,兩都皆覆。

  靖康改元,春正月敵騎始犯闕,王黼乃得罪,取道繇咸平縣。 【 此句上下有脫文。案東都事略云「貶為崇信軍節度使,永州安置」。】 時不欲殺大臣,而使若賊殘之者。及中興之後,偽楚張邦昌先黜居長沙,後以罪賜自盡焉。黼死於輔故村, 【 東都事略作「輔固村」。】 邦昌死於平楚門下官舍。

  偽楚張邦昌始為中書舍人,夢乘太上輦,擁儀從出兩山閒,居輦上回視,見二馬逐其後,能記其毛色也。後自燕山來,受偽封冊,乃籍乘輿服御,回顧二馬則如夢。偽齊劉豫者為小官時,夢至闕里拜仲尼,仲尼輒答其拜。又嘗夢拜釋氏,為之起。因獨自負,遂果於僭。 【 吳本「於」作「上」。】 然二者皆不克終也。知夢兆肸蠁,世或有之,至吉凶則繇乎人。是以君子獨能守其正而獲其休矣。此昔人所以不貴乎徵夢。吾得之邦昌之二姪、豫之鄉人王寺丞忠臣云。 【 案璜川吳氏、涉園張氏兩家鈔本,第二卷俱終於此條,入後始為第三卷。】

  趙安定王普,佐藝祖以揖讓得天下,平僭亂,大一統。當其為相時,每朝廷遇一大事,定大議,纔歸第則亟閉戶,自啟一篋,取一書而讀之,有終日者,雖其家人莫測也。及翌旦出,則是事必決矣。用是為常,故世議疑有若子房解后黃石公事,必得異書焉。及後王薨,家人始得開其篋而視之, 【 別本「視」作「見」。】 則論語二十卷。

  江南徐鉉歸朝,後坐事出陝右。柳開時為州刺史。開性豪橫,稍不禮鉉。一日,太宗聞開喜生膾人肝,且多不法,謂尚仍五季亂習,怒甚,命鄭文寶將漕陝部,因以治開罪。開得此大懼, 【 別本「此」字下有「報」字。】 知文寶素師事鉉也,遲文寶垂至,始求於鉉焉。鉉曰:「彼昔為鉉門弟子, 【 張本「鉉」字下有「也」字。】 然時異事背,弗能必其心如何,敢力辭也。」於是開再拜,曰:「先生但賜之一言足矣,毋卹其聽不。」鉉始諾之。 【 張本「始」作「姑」。】 頃文寶以其徒持獄具來,首不見開,即屏從者,步趨入巷,詣鉉居以覲鉉, 【 吳本云「以求覲」,無「鉉」字。張本云「以求覲鉉」。】 立於庭下。鉉徐出座上,文寶拜竟,陞自西階,通溫凊,復降拜。鉉乃邀文寶上,立談道舊者久之,且戒文寶以持節之重,而鉉閑慢廢, 【 「慢」字疑衍,本無。】 後勿復來也。文寶方力詢其所欲,鉉但曰:「柳開甚相畏爾。」文寶默然出,則其事立散。始吾待罪輦下時,於士大夫閒得此而為。後又見陝右二三賢者,猶能道其事。噫,將歷二百年矣,前輩敦尚風義凜凜如許,是宜不泯矣。

  張端公伯玉,仁廟朝人也。名重當時,號張百杯,又曰張百篇,言一飲酒百杯,一掃詩百篇故也。有士人 【 吳本云「聞有一士人」。】 ,)頗強記自負,飲酒世雙。乃求朝士之有聲價者,藉其書牘與先容。一旦持謁張,張得函啟緘,喜曰:「君果多聞耶!又能敵吾飲。吾老矣,久無對,不意君之肯辱吾也。」遂命酒,共酌三十餘杯。士人者雄辨益風生,而張略不為動。俄辭以醉,張笑之曰:「果可人!然量止此乎?老夫當為君獨引矣。」遂自數十舉,始以手指其室中四櫃書曰:「吾衰病,不如昔。今所能記憶者獨在是。君試自探一卷 」作「來」。】)【 別本「 吾為子誦焉。」士人曰:「諾。」即櫃中取視之,偶儀禮也,以白張。張又使士人「君宜自舉其首」。士人如其言,張乃琅然誦之如流。士人於是始駭服,再拜:「端公真奇人也。」 【 吳本「再拜」下有「曰」字,「公」上無「端」字。】

  龐丞相籍以使相判太原。時司馬溫公適倅并州。一日被檄巡邊,溫公因便宜命諸將築堡於窮鄙,而不以聞,遂為西羌敗我師,破其堡,殺一副將焉。朝廷深訝龐擅興,而詰責不已。 【 別本「龐」下有「公」字,無「而」字。】 龐既素重溫公之賢, 【 別本「龐」下有「公」字。】 終略勿自言。 【 別本無「略」字。】 久之遂落使相,以觀文殿學士罷歸。然龐公益默不一語,溫公用是免。嗚呼,龐公其真宰相,上接古人千載之風矣。

  鄭尚明昂, 【 別本「昂」作「昴」。】 老先生也,魯公甚聽愛,坐漏吾狂妄語獲戾,竟老死鄉井。頃為吾言:「昔昭陵在位已三十餘載,時未有繼嗣,而司馬溫公為并州通判,乃上書力言之,朝廷不罪也。又溫成張后當盛寵,其叔父堯佐一日除節度、宣徽、景靈三使,而包孝肅公為中司, 【 吳本作「中丞」。】 擊焉。其白簡□□ 【 雁里本闕二字,原補「若到」二字,似誤。別本作「苦劇」。】 駭人,不忍聞, 【 別本「駭人」下重一「人」字。】 而昭陵容之也。是以仁廟實錄史臣獨載溫公書暨孝肅三章甚備。故都邑諺謂人之不正者,曰:『汝司馬家耶?』目人之有玷缺者,必曰:『有包彈矣。』『包彈』之語,遂布天下。人臣立節,要使後世著聞若此,始近諫諍之風。」吾志吾老先生語,而後每書諸紳也。 【 吳本云「而後每書紳以誌也」。】

  仁廟至和初暴得疾。時皇嗣未建,中外大恐,及既康復,小大交章,而仁廟慨然寤。大臣於是共白天子,以韓魏公厚重,可屬大事,請召之,除樞密使。未幾,富丞相丁內艱,魏公乃進,獨當國,因力請建立。於是制詔以英宗自團練使為皇子,封鉅鹿郡公。幾年,仁廟登遐,英宗即位,日 【 吳本無「日」字。】 以悲傷得疾,國步方艱,萬機懼曠,而慈聖光獻曹后因垂簾視事者久之。魏公度上疾瘳矣,時旱甚,迺援故事,請天子以素仗出禱雨。 【 吳本「仗」作「服」。】 當是時,都人爭矚目懽呼,大慰中外望。魏公遂得藉是執奏,丐歸政天子。后許矣,未堅也。一旦,魏公袖詔書簾前曰:「皇太后聖德光大,頃許復辟。今書詔在是,請付外施行。」后未及答,即顧左右曰:「撤簾。」后乃還宮。時鄭公方為樞密,班繼執政而上。 【 吳本「為」作「在」。】 將奏事,則見簾已捲,天子獨當宁殿上矣,既下而怒。 【 吳本云「大怒」。】 魏公曰:「非敢外富公也。懼不合則歸政未有期。」其後,熙寧中魏公薨於鄉郡,而鄭公不弔祭。識者以為盛德之歉。

  王舒公介甫被遇神廟,方眷仗至深,忽一旦為人發其私書者, 【 別本無「者」字。】 介甫慚,於是丐罷累表,不待報,徑出東水門,中使宣押不復還矣。神廟大不樂,遂復聽其去,然重其操節,且約再召期。當是時,既出,挈其家且登舟, 【 吳本無「且」字。】 面瓦盆,因復命市之,則亦一瓦盆也。其父子無嗜欲,自奉質素如此,與段文昌金蓮華濯足大異矣。吾得之於魯公。z而元澤為從者,誤破其

  王舒公介甫,熙寧末復坐政事堂,每語叔父文正公曰:「天不生才且柰何!是孰可繼吾執國柄者乎?」乃舉手作屈指狀,數之曰:「獨兒子也。」蓋謂元澤。因下一指,又曰:「次賢也。」又下一指,即又曰:「賢兄如何?」謂魯公。則又下一指,沈吟者久之,始再曰:「吉甫如何?且作一人。」遂更下一指,則曰:「無矣。」當是時,元澤未病,吉甫則已隙云。及魯公久位公台,厭機務勞,自政和後蓋數悔歎, 【 吳本「蓋」作「益」。】 亦患才難,網羅者未盡善,常曰:「相門出將,將門出相。 【 案似當云「相門出相,將門出將」。別本同,姑仍其舊。】 我閱人多矣,罔敢不力,且略無可繼我者,天下事將柰何!」既莫用為之計, 【 別本「用」作「肯」。】 至叩方士王老志,苦求人物。老志因舉二人,皆宰相也,李森, 【 吳本作「春」。】 李彌遜。公大喜,於是亟召用之, 【 張本「亟」作「每」。】 又不慰公意。是後日掣其肘,竟付仗失當。俄小大用事,公志益弗伸,而淪胥矣。此吾備聆公語,目其事,亦傷哉。

  魯公號知人,每語其人脩短,大略多驗。大觀初,有詣都省投牒訴改官者,魯公召上聽事所,曰: 【 別本無「所」字,吳本「上」作「入」。】 「改官匪難, 【 別本「匪」作「非」。】 當別有驟進用,徑入侍從行綴矣。然反覆不常,惟畏慎作摸稜態過當,卒致身輔相。」吾笑之,而魯公不以為憾, 【 吳本作「過」。】 迺偽楚也。

  魯公以崇寧五年罷相印歸,時國柄獨劉公路逵主之,逵為中書侍郎故也。 【 別本無「故」字。】 未幾,魯公復相,而逵被黜。時堂中諸吏咸祖於門。 【 吳本作「國門」,無「於」字。】 逵曰:「諸君何患。逵年未五十,太師六十歲人矣。」俄而逵物故,魯公復相,每歎息,常訓吾曰: 【 吳本「每」「當」二字互轉。】 「逵白骨已久,而我猶享榮祿。人之用心,宜不當爾。可不戒哉。」 【 案徽宗即位,建言者以元符末復元祐黨人太優,朝廷再籍之而頗有闊略者,御史中丞錢遹論黨人疑有姦,下兩省議。時劉逵為給事中,獨以遹言為非。及蔡京罷相,逵主國柄,於是言者論逵,謂其乘閒抵巇,盡取崇寧以來繼述緝熙、美意良法而盡廢之,遂罷知亳州。見於史冊者如是,是逵固賢者也。太師六十歲之言,容或有之,蓋惡欲其死,亦常人之情耳。且奸凶如京,幸而早世,即為國家之福。逵之言,又寧知不出於愛國之忱乎?】

  呂司空公著生重牙, 【 別本云「平生重才」。】 亦異常人也。當元祐平章軍國重事時,魯公以待制從外鎮罷, 【 張本「外」作「節」。】 召過闕。 【 吳本云「時魯公以待制奉召過闕」。】 呂司空邀魯公詣東府,列諸子侍其右,而謂魯公曰:「蔡君,公著閱人多矣,無如蔡君者。」則以手自撫其座曰:「君他日必據此座,願以子孫託也。」魯公後每謂吾言,惜以黨錮事愧不能力副其意者。吾且謂人之不知也。及在博白,一日,呂公之孫切問來,因為道是,而切問曰:「頃魯公居從班時, 【 吳本「從」作「崇」。】 祭司空公文蓋備之矣。」於是相與得申其契好。噫,前輩識鑒,類多如此。 【 案呂氏兩世相業,門閥昌大,何至預以子孫託人?且重以公著之賢,而其子希哲、希績、希純,異時歷官,皆有賢聲。知子莫若父,公著寧不知之而必京之託乎?且自章惇為相,公著既削謚貶官矣,迨京擅國,復指為姦黨首惡,置元祐黨籍刻石殿庭,若惟恐其罪之不著於天下者。受人之託,報之固當如是乎?欲蓋其父之惡,而不恤誣衊賢者,以欺後世,絛真小人之尤哉!】

  魯公宇量邁古人, 【 張本「邁」作「過」,吳本云「宇量過人」。】 世所共悉也。元符初上巳,錫輔臣侍從宴。故事,公裳簪御花。早集竟,時有旨宣侍臣以新龍舟。 【 吳本云「宣侍臣以□龍舟」,中空一字,或補「玩」字。愚案:雁里及張本「新」字似衍文。吳本「玩」字似校者以意增入耳。】 而龍舟既就岸,於是侍臣以次登舟。 【 吳本無「而龍舟既就岸於是」八字,似亦校者節刪。】 至魯公適前,而龍舟忽遠開去,勢大且不可回,魯公遂墮於金明池, 【 吳本無「魯公」字。】 萬眾諠駭,倉卒 【 雁里本「倉卒」作「卒伯」,張本作「孚伯」,今從本。】 召善泅水者。 【 別本無「水」字。】 未及用,而魯公自出水, 【 吳本無「魯」字。】 得浮木而憑之矣, 【 吳本無「而」字、「矣」字。】 宛若神助。既得濟岸,入次舍, 【 本無此七字。】 方一身淋漓,蔣公穎叔之奇唁公曰:「元長幸免瀟湘之役。」魯公顏色不變, 【 吳本無「魯」字。】 猶拍手大笑,答曰: 【 吳本無「猶」字、「答」字。】 「幾同洛浦之遊。」一時服公之偉度也。公時為翰林學士承旨,蔣時為翰林學士云。 【 吳本無末二語。】

  魯公拜維垣, 【 吳本作「太師」。】 親客來賀。公略無德色, 【 吳本作「得色」。】 且笑語猶常時,因語客曰:「某仕宦已久,皆悉之矣。今位極人臣,則亦可人,所謂骰子選爾。人閒榮辱,顧何足算。」骰子選者,蓋自公始為太廟齋郎, 【 張本「蓋自公始為」作「蓋公始自為」。】 登上第,調錢塘縣尉,綿歷內外,而後至太師也。 【 張本無「後」字。】 足見公之度。

爭為言,於是主人者嗟惻久之,曰:「我父乃仁宗朝人也。#  頃客為吾言,靖康末有避亂於順昌山中者,深入得茅舍,主人風神甚遠。即之語,士君子也。怪而問之,曰:「諸君何事挈孥能至是耶?」因語之故,主人曰:「亂何自而起乎?」 【 吳本「宗」作「廟」。】 自嘉祐末既卜是居,因不復出。以我所聞,但知有熙寧號,他則不審 【 原本作「他則不嘗」,雁里本或校改作「審」,從之。】 校今為幾何年矣。」客又告以本朝傳敘紀年次第, 【 吳本云「客為傳敘紀年次第」。】 主人但頷。而留數日, 【 吳本「頷」下有「之」字,無「而」字。】 伺知賊退,乃出山散去。 【 吳本止此。無下云云數行。】 吾聞客言,胸次為豁如者經夕,且此山中主人定不知世閒有熙、豐、元祐是非矣。嘗謂吾之罪咎,深有媿乎士大夫,然士大夫者,似亦媿我山中主人。因作順昌山中主人說。

  大觀末,魯公責宮祠,歸浙右。吾侍公舟行,一日過新開湖,睹漁艇往還上下。魯公命吾呼得一艇來,戲售魚可二十鬣,小大又勿齊。問其直,曰:「三十金也。」 【 張本凡「金」字俱改作「錢」。案:後云「竟還一錢而去」,三本同作「錢」,則「金」字似誤,今姑仍之。】 吾使左右如數以金畀之焉。去來未幾, 【 「來」字疑衍,吳本無。】 忽遙見槳艇甚急,飛趁大舟矣。 【 吳本無此五字。】 吾與公咸愕然,謂:「此必得大魚乎?將喜而復來耶?」頃已及,則曰:「始貨其魚, 【 別本「其」作「爾」。】 約三十金也。今乃多其一, 【 別本無「今」字。】 用是來歸爾。」魯公笑而卻之,再三不可,竟還一錢而後去。 【 別本無「後」字。】 吾時年十四矣,白魯公:「此豈非隱者耶?」公曰:「江湖閒人不近市廛者,類如此。」吾每以思之, 【 張本無「以」字。】 今人被朱紫,多道先王法,言號士君子,又從騶哄坐堂上曰「貴人」;及一觸利害,校秋毫,則其所守未必能盡附新開湖漁人也 【 則其所守未必能盡附新開湖漁人也 「附」,學海本作「如」。】 。故書。

  劉尚書賡,法家也。崇寧閒為大司寇, 【 吳本作「大司空」。】 一日來詣東府見魯公。公時在便坐,與魏先生漢津對,因延劉尚書弛公裳, 【 雁里本「弛」作「施」,今從張本。】 即燕坐焉。 【 吳本云「因延劉尚書入」,無「弛公裳」云云。】 劉公立,不肯就位, 【 吳本作「坐」。】 責魯公曰:「司空僕射,實百僚之儀表也。柰何與黥卒坐對?賡竊不取,願退。」魯公大笑,亟揖漢津曰: 【 吳本「亟」作「起」。】 「先生可歸矣。」 【 吳本無「可」字。】 自是,劉公不敢與漢津見。 【 吳本「敢」作「肯」,張本作「復」。】 漢津鑄九鼎,作大晟,上甚禮聽之。 【 吳本無「漢津鑄九鼎」云云。】 當是時,侍從之臣猶彊正, 【 吳本作「剛正」。】 而宰輔之臣能涵容,風俗如此乎, 【 吳本無「乎」字。】 此吾親見也。 【 吳本云「吾猶親見也」。】

  林中書彥振攄, 【 案攄,福州長樂人,亦蔡京死黨也。】 氣宇軒昂,有王陵之少戇。罷政事去,不得意,寓揚州,喪其偶。久之,忽於几筵坐上,時時見形,飲食言語如平生狀,仍決責奴婢甚苦。 【 吳本「決」作「督」。】 彥振徐察非是,乃微伺其蹤,則掘地得大穴,破之,羅捕六七老狐。中一狐尤耄而白,且解人語言,嚮彥振求哀曰:「幸毋見殺,必厚報。」彥振勿顧,悉命殺之,迄無他。及宣和歲庚子,魯公以弗合罷,而北征將興, 【 吳本無此五字。】 上積聞攄殺狐并使北二事,乃召之守北門,將付以北伐事,為黼沮罷,遂落節鉞而歸。使北者,始聖旨與遼人聘問往來,北使至我,則閤門吏必詣都亭驛,俾使習其儀, 【 吳本無「其」字。】 翌日乃引見,懼使鄙不能乎朝故也。 【 吳本無「乎」字。】 及我使至彼,則亦有閤門吏來,但說儀而已,不必習而見。攄時奉使至北,而北主已驕縱, 【 吳本「而」作「時」。】 則必欲令我亦習其儀也,攄不從。因力強,不可, 【 案東都事略,北主欲為夏人求復進築城砦,攄力折之。主不勝其忿,既還館,紿以宣旨,使降階跪受,實以國書授之。攄引故事不從云云。與此小異。】 於是大怒,絕不與飲食。我雖汲, 【 張本「我」下有「人」字。】 亦為北以不潔污其井。一旦,又出兵刃擁攄出,從者泣,攄亦不為動。既出即郊野,乃視攄以虎圈,命觀虎而已,且謂:「何如?」攄瞋目視之,曰:「此特吾南朝之狗爾。何足畏?」 【 別本作「何足畏人」。】 北素諱狗呼,聞之氣阻。攄竟不屈還。

  蔣八座猷,賢者也。嘗為中司,有端直聲。政和初,上賚魯公以女樂二八。 【 別本作「二人」。】 蔣公曰:「唐李晟、馬燧用武夫要寵私。晉魏絳實陪卿, 【 吳本作「臣」。】 以和戎得金石。公今出大儒, 【 張本「公今」作「今公」。本云「公當今大儒」。】 蓋自周公, 【 吳本無此句。】 制禮作樂,方致太平,不應下同此輩。宜塞其漸,願公力辭焉。」魯公大喜之,然不克用。及政和末,伯氏既聯姻戚里,後大闢第,開河路,作複道,以通宮禁。蔣時與吾俱在書局,數大蹙額而唁吾曰:「約之, 【 案約之,絛字也。見墨莊漫錄。】 柰何公家而吾言不克用?徒以狂妄幾死而已。」禍亂後痛始定,每懷蔣八座語,君子哉。 【 案璜川吳氏,涉園張氏鈔本,第三卷終於此條,入後為第四卷。】

  范元實溫,吾所畏友,然不護細行。吾以時士議勉之,元實怒曰:「我不解今時士大夫,不使人明目張膽直道而行,率要作匿情詭行,似王莽日事沽弔。是誰倡此!豈世美事耶?」吾每首肯焉。又嘗與吾論時勢及開元、天寶之末流。元實曰:「不然。天寶之勢,土崩瓦解,異乎今日魚爛也。」時魯公亦痛悔,一日喟然而歎,數謂吾曰:「今復得陳瓘、劉器之來,意若可救藥乎?」吾語元實。元實大喜,語吾曰:「公之大人有此心,豈獨海內,乃公之福。第恐難得好湯,使多嚥不下爾。」元實亟持其書報二公,而二公是歲皆下世。元實亦為其寵妾紅鸞所困,俄得傷寒,不數日殂,可傷哉。書此,俾世知時不乏人。

   伯父君謨,號「美髯鬚」。 【 吳本無「號」字。】 仁宗一日屬清閒之燕,偶顧問曰:「卿髯甚美,長夜覆之於衾下乎?將置之於外乎?」君謨無以對。歸舍,暮就寢,思聖語,以髯置之內外悉不安,遂一夕不能寢。蓋無心與有意, 【 吳本作「有心」。】 相去適有閒。凡事如此。

  童貫彪形燕頷,亦略有髭,瞻視炯炯,不類宦人,項下一片皮, 【 吳本無「一」字。】 骨如鐵。 【 吳本云「其骨如鐵」。】 王黼美風姿, 【 吳本「風」作「丰」。】 極便辟,面如傅粉,然鬚髮 【 別本作「鬢髮」。】 與目中精色盡金黃,張口能自納其拳。大抵皆人妖也。吾識黼於未得志時,魯公獨忽之,後常有愧色於吾。黼始因何丞相執中進,後改事鄭丞相居中,然黼首恃奧援,父事宦者梁師成,蓋已不能遏。 【 吳本有「也」字。】

  翟參政公巽汝文,有文名。對人辭語華暢, 【 吳本作「宣暢」。】 雖談笑,歷歷皆可聽,然不妄吐也。 【 吳本無此句。】 政和閒為給事中,每見殿庭宣贊稱「不要拜,上殿祗候」,必咄咄曰:「不要拜,此何等語。」旁問之:「君俾為何言乎?」公巽曰:「宣贊有旨勿拜。」 【 吳本「宣」作「當」。】 時蔡安世靖、陳應賢邦光,同在門下外省, 【 吳本無「外」字。】 安世位公巽之上,而應賢坐其下。每相與談論,二人必交闢之。一日辭屈,於是歎曰:「嗟乎,遂厄於陳、蔡之閒。」

  范溫元實,議論卓爾過人。當宣和初,嘗為吾言:「孫皓曰:『昔與汝為鄰,今與汝為臣。勸汝一杯酒,令汝壽萬春。』武帝悔之。及陳後主上隋文帝詩曰:『日月光天德,山河壯帝居。太平無以報,願上登封書。』且一種降王, 【 【 且一種降王 「且」,學海本作「皆」。】 張本云「蓋同一種降王」。】 就中後主真駑才。」外兄徐若谷,字應叟,賢德君子也。常以吾清濁太分,是非太明為戒。嘗論古人:「若阮嗣宗口不臧否人物,號為長者;至於對人作青白眼,則更甚於臧否。」吾服其語。

  鹿谿生黃沇,欽人也。從學陳瑩中、黃魯直,文字固不凡。與吾談經,每歎今時為春秋者,不探聖人之志, 【 吳本作「旨」。】 但計數其後, 【 張本「後」上有「先」字。】 逐傳則論魯三桓、鄭七穆,窮經則會計書甲子者若干,書侵、書戰者為幾,皆繇漢二劉、唐武平一啟其端。是猶世愚者皆學佛,而誦金剛經纂。吾未曉,迫問之,則曰:「有一十三, 【 張本云「有一二三」。】 恒河沙,三十八,何以故。」

  國朝實錄、諸史,凡書事皆備春秋之義,隱而顯。若至貴者以不善終,則多曰「無疾而崩」, 【 「崩」似當作「薨」,三本并同,姑仍之。】 大臣親王則曰「暴卒」,或云「暴疾卒」。無疾者, 【 雁里及張本作「以疾者」,今從本。】 如李穀是也。暴疾卒,如魏王德昭是也。大凡前書不若後書。前書猶庶幾,至後書生紛兢更易, 【 吳本「生」作「多」。】 則益闊,難取信矣。 【 吳本無「闊」二字。】

  江漢,字朝宗。有宋史學,惜乎猥以長短句辱其名也。嘗與吾論史家流學,當取古人用意處,便見調度。太史公曰:「投機之會,閒不容疏忽。」班孟堅曰:「投機之會,閒不容髮。」至宋景文又曰:「投機之會,閒不容穟。」

  王性之銍,博洽士也。嘗語吾:「宋景文公作唐書尚才語,遂多易前人之言,非不佳也。至若張漢陽傳,前史載武后問狄仁傑:『朕欲得一好漢。』顧是語雖勿文,寧不見當時吐辭有英氣耶?景文則易之曰:『安得一奇士用之。』此固雅馴矣,然失其所謂英氣者。」吾不能答。

  王元澤奉詔脩三經義,時王丞相介甫為之提舉,蓋以相臣之重,所以假命於其子也。 【 別本「子」誤作「手」。】 吾後見魯公與文正公二父,相與談往事,則每云:「詩、書蓋多出元澤暨諸門弟子手,至若周禮新義,實丞相親為之筆削者。」及政和時,有司上言天府所籍吳氏資居檢校庫,而吳氏者王丞相之婿家也,且多有王丞相文書,於是朝廷悉命藏諸祕閣。用是吾得見之,周禮新義筆跡,猶斜風細雨,誠介甫親書,而後知二父之談信。

  歌者袁綯,乃天寶之李龜年也。宣和閒供奉九重,嘗為吾言:東坡公昔與客游金山,適中秋夕,天宇四垂,一碧無際,加江流波濤頃湧,俄月色如晝。遂共登金山山頂之妙高臺,命綯歌其水調歌頭曰:「明月幾時有?把酒問青天。」歌罷,坡為起舞,而顧問曰:「此便是神仙矣。」吾謂文章人物,誠千載一時,後世安所得乎?

  五季文章趣卑陋甚矣, 【 吳本無「趣」字,張本作「旨趣」。】 然當時諸僭偽,其國頗亦有人。 【 別本無「其」字。】 吾頃遊博白之宴石山號普光禪寺者,為屋數椽而已。其山迥絕,洞穴奇怪,得一碑,乃偽漢時人為寺記。特喜其兩語,曰:「蔬足果足,松寒水寒。」

  熙寧初,王丞相介甫既當軸處中,而神廟方赫然, 【 雁里本脫「赫」字,吳本無「赫然」二字,今從張本。】 一切委聽,號令驟出,但於人情適有所離合。 【 吳本云「於人情適有不合」。】 於是故臣名士往往力陳其不可,且多被黜降, 【 吳本無「且」字。】 後來者乃寖結其舌矣。當是時,以君相之威權而不能有所帖服者,獨一教坊使丁仙現爾。丁仙現,時俗但呼之曰「丁使」。丁使遇介甫法制適一行,必因燕設,於戲場中迺便作為嘲諢, 【 別本無「迺」字。】 肆其誚難,輒有為人笑傳。 【 吳本無「有」字。】 介甫不堪,然無如之何也,因遂發怒,必欲斬之。神廟乃密詔二王,取丁仙現匿諸王邸。二王者,神廟之兩愛弟也。 【 別本無「兩」字。】 故一時諺語,有「臺官不如伶官」。

  熙寧閒,東平有名士王景亮者,喜名貌人,後反為人號作「豬觜關」。世謂鄆有豬觜關,繇此始。繼有不肖者,乃更從而和之,日久為人號「豬觜關大使」, 【 案此句似當云,「又為人號曰豬觜關大使」。】 亦各有僚吏之目。呂升卿者,形貌短劣,談論好舉臂指畫,奉使過東平,遂被目為「說法馬留」。厥後,相去將三十餘年,王大粹靚以給事中出守東平,乃被目為「香棖圓」者,蓋謂不能害人,且不治病也。凡輕薄類此。昔魯公以元祐時亦帥鄆,到郡大會賓客,把酒當廣坐謂之曰:「聞公號豬觜關,凡人物皆有所雌黃。某下車來未幾,然敢問其目。」其人曰:「已得之矣。」眾皆為。公喜,且笑而逼之,則曰:「相公璞也。」

  東坡公元祐時既登禁林,以高才狎侮諸公卿,率有標目殆遍也,獨於司馬溫公不敢有所重輕。一日相與共論免役差役利害, 【 張本「差役」作「差使」。】 偶不合同。 【 吳本無「同」字。】 及歸舍,方卸巾弛帶,乃連呼曰:「司馬牛!司馬牛!」

坐共談西漢事有雋不疑者,其人曰:「彼何故不來見大臣?」於是一時大傳為口實。然不至是,此特王輔道寀輕薄造以為笑。寀有逸才,時為三衛中郎,後遭極刑。#  崇寧初建三衛府,多大臣與勳戚子弟。一日 【 案寀,韶之子,以左道誅。】

  崇寧中有一名士,過浙右姑蘇,有州將夙戒嘗河魨者,士人甚懼,預語其家人:「我聞河魨有大毒,中之必殺人。今州將鼎貴,且厚遇, 【 別本作「意」。】 逆之必不可。為之柰何?儻一中毒,是獨有人屎可救解。汝輩當志吾言也。」及就之,主人愧艴而謝客曰:「且力求河魨,反不得, 【 吳本云「不可得」,張本云「乃不得」。】 幸貰其責。 【 吳本作「罪」。】 願張飲以盡歡。」 【 別本無「張」字。】 坐客於是咸為之竟醉。士人者歸,沈頓略不省人事,因大吐。其家人環之爭號,謂果中毒矣。夜走取人穢,亟投以水,絞取而灌之焉。輒復吐,則又灌不已。舉室伺守。天殆曉酒醒,能語言,始語不得河魨,則已弗及。